《美术观察》刊登我院王远教授文章“创意产业园区不是‘收租’园区”
创新、创意产业大致可分——科创与文创两大类别,它们分别出现于中国改革开放不同时段。科创类是在上个世纪80年代末始国家为推动科教兴国战略、国家级的重点高新技术开发在北京、上海等地方建立了如中关村、张江等一些以高新技术孵化为主导的创新产业园区;文创类则是在2000年前后以个体艺术家主导的在北京798、上海田子坊等建立的一批具有文化艺术特色的开放式工作室群落为主的创意产业园区。起初的文创雏形主要由民间发起,在性质上还是松散型、单一化,然而它却弥补了科技创新产业发展所带来的缺陷,同时,也使得“创意产业”有了一个发展的基础与历史性意义。创新更多的是指科学技术;创意更多的是指文化艺术。不管是科创还是文创以及相关创新、创意产业园区的关系属性,前后兴起都是开始了对旧有产业机制、运作、理念、政策的积极改进。
上海田子坊
如果说科创是为中国的科学技术发展建立了硬实力的话,那么,文创无疑是为中国文化艺术发展建立了软实力。科创解决人类对物质世界的需求,文创解决人类对精神世界的渴求。文创产业发展虽然比科创产业来得晚些,但是其重要价值意义已经在当下显露无遗。
文化创意产业的兴起,也反映了一个基于现状领域或行业的结构调整。一方面是对原产业发展缺乏创造性的简单劳动或模仿复制性劳动的批评;其次是在对传统行业往科技创新(科创)发展之后,补充文化创意(文创)产业被缺失的价值理念。在推动科学技术创新之后人们发现忽略文化艺术创意所造成的严重后果,因此,文化创意的产生也是提供对一个历史时代的反思与批评。
然而,在风起云涌的发展各类文化创意产业园区的潮流之下,冠以“创意”之名,实际运作上与创意毫无相干、模式同质化等创意产业园区的泛滥已经严重偏离了内涵价值建设,有些甚至沦为了创收逐利的“收租”创意园。因此,健康发展文化创意产业园区成为了当务之急。
M50
大约在2000年左右,上海的一些初创的艺术园区陆续在一些被废弃的工业老厂房出现。如田子坊、M50等创意产业雏形的兴起,主要源自于一些去过海外的设计师、艺术家等以个体自发为主体的工作室建立。由于当时的产业转型或搬迁,使得一些闲置廉价的厂房得到了艺术家们的青睐。他们租借于此设计、创作、交流、展览等从事个人在艺术创作的发展。虽然,当时的文化氛围还没有今天那么繁荣,但是,艺术园区的设计师、艺术家们的理想与纯粹度,也是今天所无法比拟的。当时,由于上海的几大官方主流媒体时常关注与报道艺术园区发生的各类前卫艺术活动,也使得一些追求新奇事物的时髦人士、民众有了一个与艺术零距离的接触。之后的类似艺术家工作室以及文化创意产业园区如雨后春笋般的层出不穷。时至今日我们看到包括表演艺术、电影电视、出版、艺术品及古董市场、音乐、建筑、广告、数码娱乐、电脑软件开发、动画制作、时装及产品设计等行业在各类文化创意产业园区里入住。近年,上海开发和利用了百余处老上海工业建筑,对老厂房、老仓库进行了改建,形成了一批独具特色的创意产业园区,如中兴路兴园创意园区、1933老场坊、杨浦区滨江创意产业园、车墩影视基地、红坊创意园区、云艺术中心、静安现代产业园、天山路上海时尚产业园、E仓、西岸创意园等。闯出了创意产业之于城市改造的新路。
如火如荼的创意产业园发展伴随着逐利现象也是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众多的以创意产业名义命名的园区在上海已上百家。创意园区体制属性多样,然而其中也汇聚了较多混杂的各类商贸办公单位与个体户。不管是官营还是民办或者混合经营的创意产业园区,由于创意产业园区的性质与评估的缺失,使得逐利成为了一些创意园区唯一的量化目标。有能力的创意园区或可以拿到省部级或国家级相关类别的称号以及相关的政府补贴,没有能力的园区或只有盘活客户,谋求租金最大化,毕竟一些老厂房的创意园区的租金与正规的商务楼的租金相比,还是有一定竞争力的。因此,低水平重建,以获取租金为目的的所谓创意产业园区的泛滥也在所难免,没有创意的所谓创意园区沦为“收租”园区也是发展之殇。
创意产业园区如何健康发展是今天我们无法回避的问题。虽然上海的政府职能部门针对相关问题出台了一些创意园区的条例、制度等政策;但是,关键还是需要严把政策的门槛关,责任到人且如何合理利用配套的倾斜政策,同时,联动引入第三方绩效评审、评估的制衡机制。
文化创意产业园区的内涵建设到底是什么,以及希望达到的目的又是什么等相关问题是值得大家探究的。大多数大城市在实现工业化后,都把发展创意产业作为催化经济转型的重要战略举措。我认为,创意产业已不仅是一个经济转型发展的理念,而是在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长期发展过程中产生的文化自信不足,创造能力下滑,人文发展丧失等问题。或许,通过创意产业的兴起,我们或将能够化解原先单一发展所带来的困扰。
上海新一轮的城市改造又在悄然兴起,文化强国,创意之都,宜居城市,让市民拥有获得感等成为发展的新话题。放慢速度,加强内涵建设,不求GDP的增长等反思性的思考也得到了广泛的认同。但是,美好愿景真正要落实到实际工作中是一个关键问题,也是一个疑难问题。我想,任何人的行为仅仅依靠自觉是无法持久的,如果没有制度与机制制衡作用。如今,国家对创新、创业大力推动,全民创新、万众创业势不可当,其意义不言而喻。上海的发展在硬件上已经可与全世界的任何城市相媲美,然而,在软件上(文创人才方面)的发展,显然无法那么乐观。
文化创意产业园区的目标理应是文化类的青年“创客”们,他(她)们的作用就是文化创意。面对众多创意产业园区的发展困境,政府有必要介入并制定针对被确定的创意园区,组成一个与园区无关的第三方专家评估、评审机构的机制,以制衡避免创意园区发展的变态;同时,也能确保有质量的“创客”得以驻留。
最近的新闻常在报道如何为大学生“创客”们提供便利的条件,政策的支持。我想,创意产业园区的主力军应该就是他(她)们——“创客”——大学生(毕业或在校生),这些意气风发刚踏入社会的青年文艺家们,他们把智慧与生命献给了艺术创作,他们是这座城市的文化储备,精神创库,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道风景线。然而,上海的创意园区已经搞了十几年,但是,就上海的文化创意发展而言,为何依然滞后于北京,甚至是连内地的成都与重庆都不一定比得上?无可否认,上海文化的影响力与主体性日渐式微···这里当然有许多其它原因,但是,我认为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上海留不住“创客”。对于有理想或有创业精神的大学毕业生(文艺类)在一个大城市发展生活成本很高收入却有限,他们仅仅需要的是一个既便利且开放的创作发展空间来实现个人的文艺梦想,而这个发展空间就是在上海到处都可以看到的所谓创意产业园区。但是,那里的门槛实在太高了,他们根本付不起堪比商铺的租金。显然,我是不愿意认为——上海的创意产业园区是唯利是图。虽然我不确定创意园区是否享有国家的惠顾政策,但是,我们所见更多创意园区的办园初衷与结果显然是有所偏离,有的几乎成为了见钱眼开的“收租”园区。希望那些以营利为目的的创意产业园区的主管提高一下文化素养,毕竟是在搞所谓的文化创意产业园区。
上海的创意产业园沦为“收租”园区的现象已经有所蔓延,这种趋势不利于年轻“创客”在上海的生存与发展,也阻碍了上海文化发展之路。